电视上闹“小品”闹得厉害,几乎到了没有“小品”就办不成晚会,没有“小品”就过不了大年的境地。可是你到书摊上去瞧,想买一本“幽默小品”或“讽刺小品”什么的解个闷儿,确是如寻凤毛鳞角。现在这日子一天一个景儿,以至叫人闹不明白,这原因到底在哪儿——到底是文人们找不找幽默讽刺了,还是幽默讽刺只躲着文人?
但就在这种寂寞之中,却接到群言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小品集子,名曰:《书里书外的故事》。随手翻来,便忍俊不禁。文句辛辣,戏谑自如。凡文坛、书坛,人情世态,千奇百怪,尽入笑料之中。如果不识作者真面目,只从文气笔锋上判别,你是决然想不到,玩这幽默讽刺短刀匕首的,不是秃头男人之流,竟是长发巾帼之辈。我的这种感觉,在读者中带有共性。当这些故事以“点薇堂主”的笔名,在《中华读书报》“新拍案惊奇”专栏连载时,许多读者不知底细,就认定这“点薇堂主”是个男性,并且为一老者。现在作者郭晓虹有玉照在页,又在《自跋》中加以声明,算是把谜底公诸于众。
看罢先自感叹,生活中竟有这多幽默讽刺的素材。作者的记者生涯,使她笔走(多半是电脑)书内书外,嬉笑怒骂,游刃有余。一本230多个页码的书,集小品95篇,无论圈内丑闻怪事,抑或世闻趣话谈资,莫不拾于生活真实。许多故事,像我等孤陋寡闻者,是无论驾着怎样想象的翅膀,也飞不到这样的深山孤岛上来的。不信援引两例,看读者诸君以为如何:
———一对老年夫妇,仿一彩色舞谱且看且学。不料书中图片竟是正反颠倒印错了的,二人却全然不知。功到艺成之后,喜滋滋赴晚会与人共舞,结果先生出手便和舞伴来个“一顺儿”,夫人又和别人来个“倒一顺儿”。
———一名青工,生性好强,不甘人后。但就是瞧不出“三维立体艺术画”中的名堂。于是“每日黎明即起,持续苦撑,终有一日从图中依稀看出长毛猛犸象、剑齿虎、肿骨鹿之辈,浩浩荡荡,奔入眼帘。不禁以手加额,仰天长啸,欢呼大功告成。却不料习目太久,乐极生悲,双目顿生蹊跷,聚作一处,再难分开。”
这些故事,颇似马三立先生的相声。先是如听故事,慢慢就翻出笑料。这是幽默手法与相声手法的不同之处,相声的包袱是猛然抖响的,幽默的包袱却是慢慢打开的。所以一个笑起来也许势可喷饭,一个却只反映成心底的微笑。
故事情节已然够幽默的了,偏又逢作者的刀子嘴,董狐笔,遣字用句更添幽默作料。这使得《书里书外的故事》,独具一种泼辣、尖刻的风格。叫你像抽关东烟,品重庆火锅,又像瞧西洋景,看种种人间假戏真做。
书中每篇故事煞尾,都有两行诗句作结。姑仿此作一“偈”———我这“偈”,白话也叫“打油诗”:
尴尬复尴尬全在心中你知我知,
幽默不幽默岂论头顶有毛无毛?